【海胆鸟】在宿舍
Summary：棘刺看见一种割裂。生死之间，伪饰之外。Elysium.
他们俩住在一块儿。宿舍是双人间。
衣柜只有一个，很大。雕了石榴花的乳白的木质柜子。棘刺的衣服放在左边，极境的放右边。一眼望去简直是泾渭分明的两种风格：大爷遛弯儿顺便炸个实验室风和优雅时尚青春大帅哥风。
但棘刺时不时会拿混：睡过头后急赶着出门时，很随意的抓起一件就咯噔咯噔跑了。他们身高上差了十厘米，但穿对方衣服却也没什么不合身，很神奇。
也只有他会拿混。极境不会让自己处于急着出门的窘境。他醒的很早，留出足够的时间去洗漱、护理。他会在前一天就把要穿的衣服挑选好。
不过他不介意棘刺偶尔的穿错衣服。
“没什么，兄弟。你随便穿。”他这么笑嘻嘻地说。却又很狡黠地笑：“不过你还是早点起来吧！我还记得你上次披了件西装外套却穿着七彩斑斓汐斯塔沙滩裤冲去实验室的样子。温蒂受不了把你踹回来换衣服了，嫌你辣眼睛。讲真，兄弟你有当搞笑艺人的天赋。”
“哈？绝对是你敷着面膜在熄了灯的走廊里瞎晃的样子比较好笑。”棘刺翻个白眼。“我从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瞎讲究。”
“脸面可是很重要的啊！如果像我这样的帅哥的脸因为护理不当而不闪闪发光一秒钟世界就会因此蒙受巨大的损失其效果就和——”
“你好吵。”
不，隔壁宿舍的布洛卡紧紧捂住耳朵。你们两个都好吵。
他的隔壁仍源源不断传来噪音。是关于谁更吵的争论。
布洛卡气急败坏。
极境确实很爱惜自己那张脸。他待在卫生间的时间远远超过棘刺。所以棘刺总是先洗漱。
当棘刺用海胆式葛优瘫的姿势瘫在床上发呆或者蹲在茶几面前捣鼓瓶瓶罐罐研究诸如海白菜基肥皂中的鱼油和乙醇配比（为什么不用植物油啊哥）时，他总能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黎博利似乎很快乐地哼着歌，歌声像在跳踢踢踏踏的舞。
然后水声停了。但极境不会出来。
寂静。什么声音都不会从浴室中传出。棘刺知道为什么。而他假装不知道。
这种寂静最开始出现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当然了，他总是沉迷于他当下所做的事情）。但有一天，极境待在浴室里时，他想用一下牙刷来清洁一个捡到的贝壳。于是他大声叫：
“喂，递我下牙刷。”
没有反应。他这时才惊觉那种诡谲的寂静。仿佛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又叫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
这时棘刺想起他朋友身上的那些新增的结晶了……他怎么忘了呢。那些参与体内循环的要命的东西。从内部杀死人的东西。极境总是一副雀跃的傻样。所以他忘了。
他忘了或者说他不愿想起来。日常早已远去——也许在旷石病之前的日常从未存在过。
棘刺如坠冰窟。在那一瞬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拉开浴室的门。
而极境就站在那里。镜子面前。面无表情。浴室顶灯的白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的皮肤愈显苍白和冷青。
镜子上原先凝结的水珠已尽数散去。极境从光洁的一面镜子里看着他。浅色的眼睛仿佛将化不化的冰。
“啊，”极境张开嘴。然后他笑起来，仍旧是平常那副傻样，只是刹那前的那种冷硬在他的嘴角有所残留。
若不是那种不协调的残留，棘刺一定就会这么被他骗过去吧。若不是他身体裸露的苍白，也许棘刺会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了，兄弟，憋不住尿了？”黎博利试图插科打诨，但失败了。棘刺皱起眉头。
“我喊了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回应。你在——”
这时棘刺望进他的眼睛。他看见一丝仓皇和悲哀。
于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是苍白的安慰；更何况，他自己的心也因为这现实而戚戚。一道永恒的阴影，已在黎博利的裸体上投射出青白的影子。
棘刺的目光略带闪躲地，掠过他朋友臂上那些异物。源石晶体从血肉中析出，挣脱体表，很狰狞也很冷酷地闪着光。现代化的金属光泽。
这时候极境收敛了那种笑容。他略带悲哀地、担忧地望向棘刺。一种无言的默然。
棘刺便憋了半天；最后垂下眼，蹦出来一句：
“你不冷吗？这样子站在这里。”
那寂静被打破。他们两人都为此松了一口气。
极境很柔和地笑起来——这次是真心实意。“你个哈儿。你忘了黎博利是恒温体质啊。”
（这是他喜欢开的玩笑之一。恒温动物怕冷。又不是冷血动物。）
“不过，”他补充到，“谢谢你的关心，兄弟。”
